但是元韫浓会。
她挑起裴令仪带有淤痕的下巴,注视那张秀丽的脸,“丧家之犬,要知恩图报。”
“你我的心,得往一处去。”她微微使劲,指甲在裴令仪下巴上留下两枚印子。
裴令仪眼中似有暗火燃烧,“元家分明圣眷正浓,阿姊身为郡主,怎么犹如身处浮木之上般,仿佛如履薄冰?”
好敏锐啊。
元韫浓暗自叹息。
“帝王偏爱,难道不是春日薄冰吗?”元韫浓反问。
她说:“陛下或许爱我母亲,但却不爱我。光凭天家亲情?能维持多久?有朝一日这些殆尽,第一个人头落地的就是我父兄。”
“这些也就骗骗我母亲了。”她嘲讽般笑了笑,“若非我母亲爱他,他也骗不住我母亲。”
她或许不知实情,但总有所感知。
她能感觉到,惠贞长公主实际上还是贪恋亲缘。
不知真相,但七情六欲,她能感知到。
前世惠帝就隐隐约约已经展露了猜忌元氏的架势,悬在头颈的剑摇摇欲坠。
若不是外面有个被放虎归山的裴令仪在,屠刀早就落下来了。
“阿姊。”裴令仪像是叹息,“你该迷糊些的,太精亮是要碎的。”
像是琉璃一样。
漂亮,伶俐,但太过了是要碎的。
物极必反,所有事务都是这样的。
月满则亏,盛极必衰。过刚易折,强极则辱。所以元家遭忌惮是必然的。
所以元韫浓慧极必伤,也是一样的。
元韫浓笑了笑,“碎了割伤的人不也是我自己吗?”
慕湖舟跟她说过同样的话,她是怎么答来着?痛总好过麻木。
但在裴令仪这里,她的答案更冷漠。
伤的人是她自己,和旁人又有什么关系?
裴令仪望着元韫浓犹如春水薄冰般的眼睛。
她在灯火里像是一段佶屈聱牙的经文,带有异样的禅意,圣洁地引诱裴令仪堕入阿鼻地狱。
“那阿姊利用我吧。”裴令仪放下另一条腿,双膝都跪在地上。
伤已经包扎好了。
他跪在元韫浓跟前,捧着元韫浓的手,低下头,额头轻轻抵着元韫浓的指骨节。
他微微弯起唇角,“把我当成丧家之犬,无所谓。”
“我不需要饵食,不需要棚窝,甚至不需要墓碑。”裴令仪抬起脸,模样驯良。
元韫浓指尖扣动了一下,神色复杂,“你就执意要做这样的孤魂野鬼,连墓碑都不需要有吗?”
宁愿成为家犬,也不想成为家人。
“野狗不需要墓碑,狂奔至腐烂即可。”裴令仪望向元韫浓,隐含笑意。
元韫浓心神一震。
无论是关于裴令仪的这句话,还是关于裴令仪听到了元彻回侮辱性的警告。
她在这一世的裴令仪身上,再次看到前世少年帝王的影子。
裴令仪的一番宣言对元韫浓来说震撼不已,以至于次日清早醒来都有些恍惚。
昨日是突发之事太多,一群人筋疲力尽。
今早就得解决遗留的问题了。
原本惠贞长公主是特意没喊元韫浓的,就是不想要她掺和进去,再跟裴令仪扯上关系。
但偏偏元韫浓早有预料,起了大早就跟裴令仪一块去了前厅。
看到元韫浓跟裴令仪一块来,惠贞长公主瞪了元韫浓一眼。
元韫浓这会只能做这个逆女了,假装没看见。
元蕴英看到元韫浓和裴令仪并肩进来,冷嗤一声:“这才一个晚上,就真把人家当亲弟弟了?”
“二姐姐。”元韫浓迈前一步,握住了元蕴英的手,双目柔情款款地望着她。
“你干什么?”元蕴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元韫浓抿着唇角笑了笑,“多谢姐姐昨日里替我说话。”
元蕴英抽回了手,别过脸,“仗义直言罢了。”
“那便多谢姐姐仗义直言。”元韫浓依旧笑得温柔。
元蕴英冷哼一声,不说话了。
岐国公轻咳一声:“名义上陛下是要我认清河王作义子,但终究只是名义上罢了。清河王既贵为南朝唯一的异姓王,品阶上是高于我的。日后在国公府还是……”
“还是要和睦相处,不要气才是。”元韫浓截了岐国公的话,微笑着看向裴令仪。
裴令仪颔首,“多谢岐国公。”
岐国公剩下的话梗在喉咙口吐不出来,只能瞪着眼讪笑了一下。
这让他怎么说什么作为主相处,相敬如宾?
“是啊,不必气。清河王若是……”惠贞长公主连忙帮腔。
“五郎若是缺了短了什么的,尽管告诉管事的。”元韫浓纠正了称呼。
惠贞长公主脸色不太好看,“是,清仪院多年无人居住,难免会失察漏了些什么,
第14章 野狗不需要墓碑(2/3)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